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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笔下文学 www.xxbxwx.net,不准太宠我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!

因为我是代替妈妈被打的”她近乎无意识地吐出这句话。

    何嗣弈沉默了。

    他从不知道一个人的泪水,可以如此地教人痛彻心肺。她的哭泣太平静,麻木而空洞的眼中,泪水像是自有意识地一颗一颗滑落,沾湿了她的襟口,仿佛连街灯都感染到了她的悲伤而忽明忽灭。

    现在的方韵禾回到了六岁,那时候的她,分明是这样幼小而需要保护,可她却选择了挺身而出,为了保护妈妈

    他走过去。

    网路上的资讯写着他应该要支持并接受她表达情绪,甚至可以给予适度的抚触跟拥抱,可那些理论性的东西在他脑里晃眼即过,他只是凭着本能,纯粹地想这么做而已。

    何嗣弈伸出手。

    缓缓地、慢慢地,怕惊扰了她般地,似乎用了一世纪的时间,轻触她柔弱的肩,直至感受到她惊怯的颤动,他停下来,语调轻柔,却也坚定。“我不会伤害你。”

    仅只是这样一句保证,方韵禾本来紧绷的身体逐渐松懈下来。

    何嗣弈察觉到了,露出微笑,将手移往她的脸,那抹湿漉的触感沾染到他手心,仿佛带着点刺痛。他抿唇,极力压下拥她入怀的冲动,小心翼翼地环住她的肩,给她一个很轻很轻的拥抱。

    方韵禾的额抵上他厚实的胸,隐约嗅到了他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,好像是衣物柔软精的香味。这样的反差令她一时想笑,可她奇异地哭了。

    从幼时开始一道一道箍上的锁,在他那句简单而真挚的话语中化作无形,她需要的从来不是一句不要难过、你可以哭之类的安慰,而是真正给她一个足以放下一切痛快哭泣,也不会受到伤害的地方——

    方韵禾从不知道自己可以这样哭泣,也从不知道人的体温可以让人如此安心,像有一道暖流自两人接触的地方注入,兜围住她,她的表情不再冰封麻木,终于能够自然而然地哭泣。

    在这个她喜欢的男人怀里。

    何嗣弈揽着她,任她泪水尽情流淌,她的悲伤感染了他,使他也跟着感觉疼痛。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?分明该是一片混沌的状况,可他的思路和他的感情却异常清明。

    哭泣的她在他怀中,竟是如此地震荡着他的灵魂。

    他放不下她。

    这不单单只是身为长男爱照顾人的天性犯了,何嗣弈向来清楚自己要什么,现在也一样。

    “天啊,眼睛肿了”

    太久没有这样哭,方韵禾眼睛又酸又痛,她看见镜中人肿着一双眼,鼻子红通通,不敢置信她竟然那样哭了快一个小时。

    想到昨天,她脸颊漫上一股燥热,恨不得挖个洞埋了自己,何嗣弈却不以为意,只是静静陪伴着她,没一句怨言地任她哭泣

    她真的好喜欢他。

    很喜欢,越来越喜欢,可问题是喜欢又能怎样?她不觉地露出一抹苦笑。这时,门铃响起,她一愣,可门铃只响了一下便停止,她才刚走到玄关,就听到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。

    “方小姐?”

    知道是熟悉的人,她安心了,猫儿则是兴奋地用爪子抓着门板喵喵叫个不停,方韵禾捞起它,打开门,怀中的球球一见到捡拾自己的恩人便要兴奋地奔去,她连忙制住它。

    “球球,不行!”那是她的——不对不对,不是这样,是他对猫会过敏

    为自己的思绪赧了脸,方韵禾抬头。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我弄了吃的。”何嗣弈一派理所当然的口吻,若有所思的眸光定在她脸上。“你有我的号码吗?”

    “这”方韵禾才刚要回答“有”又想想不对,何嗣弈从没给过她,她会知道,是因为用了不光明的手段

    “这是我的号码。”大略猜得出她的答案,他直接掏出名片。“下次我就不按门铃了,会打电话给你,你记得输进手机,可以的话,最好设定特殊铃声”

    特殊铃声?这听来多亲匿。方韵禾不懂他要她这么做的理由,可嘴唇颤动了会儿,终究说不出“不要”

    她点头,接过了名片,这时他又交代:“等输好了,发个简讯给我,我就知道你的号码了。”

    记得那次他来接猫,听见门铃而来应门的她脸色很不好看,这一点,方齐菡也在昨天的对话中证实了。“她很怕门铃声还有不知名的电话。”

    他不想吓到她,尤其在内心早有打算的现在,他不躁进,反而退一步,小心翼翼,可每一个举动都包含了无限深意,包括现在。“今天有花椰菜、起司烩豆腐、芝麻豆芽菜、京都排骨,要过来吃吗?”

    光是听着口水都要滴出来了,想也知道,她不可能说不。

    “呜好好吃,真的好好吃喔,为什么可以这么好吃?”在何家用餐已变成她每天期待的事,不得不说,他真的很强,菜色天天翻新,没有重复,每一餐也不会有相似味道的菜肴,甜的酸的辣的样样都有,而且色泽丰富,营养均衡。“我会祈祷下辈子可以做你家的小孩。”

    何嗣弈为她虔诚祈祷的模样一笑。“不用等到下辈子,现在就可以了。”而且,他并不希望她做他的孩子啊。

    想到这儿,他目光一炙,注视她的方式也变得不同,可方韵禾忙着扒饭没注意。“可是这样很不好意思嗳。”

    “煮一人份跟两人份花的时间是一样的,而且我喜欢做这些,你不用太客气。”他们这样的对话已来回不少次,可结论似乎都是一样的。

    “对了,你的声音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“我上次打电话到你们公司挂失手机,接电话的小姐一下子就猜出我的名字,她的声音跟你好像。”

    “咦?”不会吧!被发现了?

    方韵禾一下子红了脸。一般来说,客服人员的声音和私下讲话多少有些差距,她也一样,所以她很意外他会发现。“你你是怎样猜到的?”

    “你说话有一种特殊的腔调,软绵绵的,很可爱,而且”

    “而且?”

    “而且,我想,我不会错认你的声音。”

    他这句话太暧味,方韵禾眨了眨眼,不解其意。她是不是听错了?

    “等一下,我来洗碗!”见他又要抢先一步收拾,她来不及回应他那句话便急着阻止。“你、你再这样,我就真的不好意思来了”

    那可不行。何嗣弈很干脆地收手,任她收拾。“麻烦你了。”

    趁着这段空档,他将剩下的食料分装保存,然后从冰箱拿出一盆腌制好的草莓。前阵子做的果酱快吃完了,趁现在有空他想做新的,而且,还可以分给她

    方韵禾见他一脸没事,觉得真是自己想多了,而艳红的果实很快占去了她的注意。“草莓耶!”

    “你喜欢草莓?”

    “没有不爱草莓的女生吧”意识到自己的大惊小敝,她喃喃地红了脸。“但现在不是夏天吗?哪来的草莓?”

    “进口的。”他回答,但相较于手上这盆红艳艳的莓果,何嗣弈反倒觉得她散发着红润的脸颊迷人多了。

    现在的她,比两人初识时表情生动许多,他为此欣慰,也感到开心,至少看着她,心不会疼。

    “甜度是不及冬天产的,但适合做果酱。你要帮我吗?”

    “果酱?用草莓?!”方韵禾惊呼,看着何嗣弈那张正经的脸——喔不,她不该再惊讶了,这男人的贤慧程度她早已心知肚明,不过就是个果酱而已嘛

    虽然答应要帮忙,但方韵禾从头到尾根本插不上手。她见他将盆内以砂糖腌制而释出水分的草莓移到锅子内,然后开火熬煮,她由衷惊叹。“你好强,连这个都会做。”

    她钦佩的口吻如此真挚,即便是不大在乎外人观感的何嗣弈也觉受用。不对,她已不再是“外人”了,她是他的邻居,他重要的人

    “做好了分你一罐。”

    “呃?”方韵禾一愣,却不是因为他突来的询问,而是他的眼神。奇怪,他看人的方式一直是这样的吗?

    她胸口怦怦,感觉有些不大对劲,但又讲不出口,只好随口回答一句。“好啊。”然后便在那儿摸东摸西,想藉此挥去那股过分暖味的感觉。

    何嗣弈神情未变,没多说,只任她瞎忙。她这副不知所措的模样真可爱,东摸摸西摸摸,好不容易找到可做的事,她眼睛一亮,认真地擦拭要装果酱的玻璃罐。他看着,胸口一股暖意涌上,熨得他一阵舒畅。

    炖煮果酱的过程单调,可有她在旁,他却觉得自己可以一直熬下去也不厌倦。有人陪伴的感觉如此美好,他一直以来追求的,不就是这样单纯而朴实的小幸福?

    锅子内的果实被熬煮得通红,扑通扑通地蒸出甜美香气,而她的唇瓣也似草莓一般引人采撷

    他想吻她。

    这意念来得突然,却不意外。一开始,只是看不过她这样独自生活,可现在他知道,他想要的,是她的生活里有他

    “你知道煮果酱的秘诀是什么吗?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“就是你要很有耐性地慢慢熬,熬到色素煮出来还是得继续熬下去,直到草莓释放出的菁华再度回到果肉为止”何嗣弈并不急,她太纤细也太脆弱,如冰晶般一碰即碎,就像煮果酱一般,他要很有耐性地细熬慢炖,熬到当有一天,她不再恐惧,转而在他的触碰下,绽放出灿烂的花朵

    “还好,我这人最多的就是耐性。”

    今天的他,一言一行似乎都带有玄机,方韵禾听得一愣一愣,只觉得他述说的口吻好热,草莓的香甜气息溢满了室内,而他目光专注,搅拌的动作缓慢而细致,她在旁看着,忽然觉得自己也变成了草莓,躺在锅子里,承受着男人专心致志的对待

    “方小姐?”

    他的叫唤使她回神,忽然觉得后头两个字有些刺耳。“你你可以不用叫我方小姐没关系。”

    何嗣弈一怔,很意外听她这么说,可随即明白这代表他们的关系已不再只是生疏的“方小姐”、“何先生”了——至少,他如此认为。“那你觉得我应该怎样叫你?”

    “啊?这这当然是随便你啊!”见她一脸又羞又慌,好似被问了个不对的问题,何嗣弈唇畔上扬。事实上,他当然知道自己应该怎样称呼她。

    “韵禾——这样叫,可以吗?”

    她想不出哪里不可以。

    就像上次在电梯内,两人交换彼此的名字一样,他形状好看的唇再度吐出那属于她的两个字,如此缓慢,如此悦耳。她听着,像有一道电流沿着她的背脊爬上,电麻了她的四肢,在这个充满着草莓绮香的空间里,她居然感动得想哭

    在这个男人面前,她的泪腺好似被人解开了,变得脆弱。她想哭,因为眼前的幸福太巨大,她承受不住,或是无力承受——

    “韵禾?”

    不要再那样叫她

    “我我想先回去了。”

    明知自己这样很不礼貌,但她知道再待下去,她不敢保证自己能否控制好,不将那些不该存在的期盼说出口。心中那股渴望逃离的意念越来越明确,是啊,她知道,她的幸福也许是他,可他的幸福,却绝对不会是自己

    “韵禾?!”

    所以,她逃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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